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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欣的身上混合着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成熟与单纯、泼辣与温顺、活泼与安静……就像那杯“红粉佳人”,你真的能说清它是酒还是果汁,是酸的还是甜的?初饮的时候,你不知道它有多大力量,一路饮下去,你一定会醉倒。
总是证明“我错了”你就不会再对了
张欣也有过乖的时候,那时的她不乖不行。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才五岁,母亲无力照看她就把她托付给天南地北的亲戚们。张欣由此开始去领悟:什么叫适者生存。
14岁随母亲移居香港是1980年。那时香港人还很瞧不起大陆人,张欣也没钱去读书,她成了一家电子厂打工的大陆妹。现实告诉她,如果“乖”,就注定被人视为笨,视为好欺负,所以她能说特脏的话。
后来她只身去英国留学,后来拿到了剑桥大学发展经济学硕士学位,后来成为美国华尔街投资银行高盛公司的投资顾问,后来她又和丈夫联手创办了北京红石公司,出任总经理,并开发了北京地产界明星楼盘现代城,创下了一年销售20亿的奇迹。
一个女人如果见识多了,成功的经历多了是不可能装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的。“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呗!你不表态,人家就认为你没想法,那你做不了专业人士?谁会信赖你?让步?如果你是对的,就不能让步,也不该让步!
张欣34年来的主旋律就是证明自己不会错。
在华尔街工作期间,她意识到美国人对中国的理解以及处理中国业务的方式与现实有很大的距离,她在想:如果我来做,我会怎样怎样。
苦孩子出身的人总是按捺不住要亲力亲为。1995年张欣从香港跑回大陆寻找发展出路。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实现她要在中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的夙愿。
和老公合伙开了这家地产公司后她发现自己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公司里其他几位员工都是老公的哥们儿,一群没有上过名牌大学,更没有和外国人打交道或在国外工作生活经历的人,而且清一色都是男人,而且都是在地产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中国第一代房地产商,而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未盖过房子的女人,一个在她的同事看来就是半拉“洋婆子”,不了解中国各种行情的女人,他们凭什么按她提议的去做?
“我那时每天上班就像上战场,我要和公司里所有的人吵,说服他们相信我是对的,回到家跟老公继续吵,生活工作就像是一个圆圈连个出口都没有,我堵得慌。每次吵急了,收拾东西就想走,可又一想,如果我就这么走了,那等于说我此前选择来大陆,选择和老公开公司,选择进入地产界都是错是的。不行,哪儿能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当年回大陆的时候,她梗着脖子对她那些朋友说“我想好了。”如今她又一次梗着脖子说“市场将证明我是对的。”
在现代城之前,京城地产界卖期房只能给客户看图纸,反正房子盖来盖去都八九不离十,样板间也是大同小异-----大理石地面、豪华墙纸加欧式水晶灯。没有谁觉得房子还能盖成别的样。张欣坚持要做现代风格的极少主义的样板间。
样板间完工的前两天,工程总监找到张欣说“不行,这房子档次太低,肯定卖不出去。”董事们一听就急了,慌忙跑到现场看,结论是这个样板间确实得拆。张欣一听也急了,向董事们保证“两天后看成品,真不行,从此再也不对这个项目发表任何个人观点。”
我人们是将信将疑地同意给这个执拗的女人一个机会,其实潜意识里他们是想给张欣一个证明是她错了的机会。
但两天后,董事们再次走进样板间,全体惊呆了。没见过,从来没在中国人自己的房子里见过这种档次、这种品位的装饰,都是泥瓦板梁,怎么能出这种格调呢?
而这几间样板间产生的市场反馈就更出乎意料了。张欣说她是从这时开始才真正奠定了她在公司中的地位的。
“如果你相信你是有实力的,就不能示弱。证明给别人看!”
唯有学习才能保持活力
“第一次见张欣她穿了一条吊带的太阳裙,戴着顶大没的草帽,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问了我好多关于这个专业的问题,她就像一个天真的女学生,充满了好奇心。”----马克,法国人,艺术品保险商
张欣说起话来总是口若悬河,毫无赘言,属于加上标点就能发表的那一种。和她谈话,节奏相当快,观点多,问题也多,你不敢怠慢。更可怕的是,她好像有无穷的精力,可以陪着你耗到底,这种时候,对手都不得不小心应对。
她的脑子不肯闲下来,身体更加不会闲下来,她干惯了,挣多少钱也作不了耽于安逸的少奶奶。
要是她今天休息在家,她就开始五马倒六羊地搬弄家里的这些物什,要是去公司上班,她操的那些心听着都累。
“20年前我在电子厂作女工的时候就是干那种往线路板上插元件的活儿。那是计件工作干得多挣得多,而且流水线上你也不敢比别人慢,否则一会儿你眼前就堆一大摞,看着心里就慌。”
结果后来的20年里她就像是在社会大流水线上的一个插“元件”的女工,她要求自己不能笨手笨脚,不能成为流水线上的瓶颈。
自从干上了房地产,张欣真的是从土木开始学起,后来又钻进了建筑和室内设计圈。她看大量的书,也抓住一切机会向所有她认为是专家的人请教,直到她能和专家就一个专业问题展开讨论。
当你听到从这个学经济学的女性嘴里说出“钢结构房子在冬天的北方会产生冷凝水”之类的专业见解,听到她和京城建筑学界的精英一起讲座建筑之于人们的生活方式之于文化传统之于自然景观之于……你可以相信她绝不是只会作表面文章的人。
“这些年的经历使我感到所有的大事都是细节,很多细节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发现或设计,就是多下了一点儿功夫。”
张欣让很多人怕是因为她咄咄逼人,而她逼人的是这股讨真劲儿,想糊弄或凑合事的都怕她,不专业假充内行的也怕她,因为她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和张欣打交道你几乎不用费心去猜她怎么想的,她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但你即使翻了她的底牌也不见得就能掌握得了她,因为她也同样把你拉到明处。两个人都变成透明的,拼的就是实力。
“一件事我越不明白越想弄明白。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喜欢的,所以我会很投入很兴奋地去学。比如现在我又开始学园林设计了,因为我家有了一个花园。”
很多女性生命力的萎顿就在于放弃了更新自我的动力。张欣则在不断的学习中不断地改变着她自己,她的生活也因此像一场不断修改脚本的连续剧,每一集都可能会出现一个高潮。
谁都有软弱的时候
“那是在哈佛大学举办的一个关于中国问题的论坛上,她穿着一身黑裙子,丝毫不显眼,而且正患着感冒,看起来好像很疲倦,全没有传说中的凌厉气势。但一走上讲坛,她好像换了一个人,立刻变得神采奕奕。”
----李雯青,哈佛大学MBA
张欣迄今为止有过几次刻骨铭心的哭。第一次是她人选女工的时候。当时她的薪水除了有计件工资还有一部分叫勤工奖。可有一天早晨她起晚了,完了!这个月的勤工奖没戏了。她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次是她去英国留学的时候。她背着一口炒菜锅,一把菜刀,一只衣箱和3000英镑的积蓄,走出西斯陆机场的时候,发现她竟然一句英文都听不懂,而且满街都是老外,一个中国人都没有,她当时站在街上就哭了。
最近的一次是她终于决定留在国内发展,结婚前她去买家具。1995年在中国没什么进口家具,她在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家具展厅里看到的所有的家具她都觉得土,在国外看多了漂亮的房子和家具饰品,一想到如果在中国,自己的家里摆的都是这些难看的东西,她就感到痛苦。一出门,看见摊上有卖葡萄的,买几串吧,走过去一伸手,一群苍蝇轰然而起,她又哭了,这就是她在中国即将开始的生活吗?吃的葡萄都爬满了苍蝇?
“谁都有软弱的时候,你的想法越多其实越容易体会到失败。可每一次我都咬牙挺过去。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当时那一下儿还是挺难受的,你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自己是不是适合做这件事。”
我相信很多做成事的人都是在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坚持多迈了一步。
女人是非理性的
“那天我的老乡,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张维迎说要介绍一个他的同学给我认识,见吧,我每天都要见好多人。可我见了他一面,就觉得我得娶她做老婆。”
----潘石屹,丈夫
张欣从17岁就开始谈恋爱,谈了一场又一场也没和结婚,可见到潘石屹才一个星期,潘石屹一求婚她就答应了。
“我人生中的好多决定都是很冲动的,我是那种感性经常战胜理性的人,而且我相信感性能打败理性。”
张欣结婚后总说自己下嫁,如果再谈半年恋爱肯定不会嫁给潘石屹,可当时喜帖已经发出去了,想不结婚也不成啊,结吧!
每每听到这些话,潘石屹都作出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要娶她?”
“说不清,我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的,我没见过她这样儿的,新鲜吧。”潘石屹笑咪咪地说,他看起来傻呵呵的,但我知道这是外表,骨子里他是极精明的,有几个中国男人敢娶聪明女人为妻?聪明女人对老公是一个宝藏,但你要有足够坚硬的铲子才开采得了。张欣说,老公私下里透露过他的心理:能征服一个不易被征服的女人对男人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娶张欣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心眼小一点,性格懦弱一点的男人不会容得下张欣。潘石屹能做张欣的丈夫,起码他不能是个小男人。
张欣不掩饰她对老公的欣赏,即使争吵时抨击的再激烈,事后她仍然诚恳地认可老公的高明之处,外人总觉得这样两个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人怎么能走到一起----一个是世界名校毕业,在西方国家工作了15年,一个至今说话还带着甘肃天水的口音,上过一个和没上过也差不太多的大学;一个锋芒毕露,执著精细,一个见谁都笑呵呵,凡事好商量,……好像来自两个世界,但就像所有的齿尖正好对着对方的凹洞,结婚一年后,这一土一洋的两个人竟磨合成黄金搭档,不仅在生活上,亦在事业上。
结婚第三年,1998年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夫妇俩给孩子起名“让”,希望孩子长大了能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龙年,他们的第二个儿子降生了,这一次,他们给孩子起名“少”,希望孩子学会“少”的丰富。
孩子的出生对张欣来说生命从此进入了一个饱满丰盈的阶段。
“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对孩子没有任何认识,也无法期待什么。但在孩子出生的那一秒钟,听到他第一声啼哭,女性所有温柔。荷尔蒙。母性的责任感、爱情都被调动了。”
“被需要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感受。”张欣的眼神显示出她身心备感愉悦,那种光彩我只在幸福的母亲脸上见过,每每看到这样的母亲,我觉得作女人是有很多幸福可享的。
“人成年之后就不断地在谈判,为了你要的每一样东西,你几乎都要和人去讲条件,但和孩子之间是不会去讲条件的,作为母亲我本能地就会为他奉献自己,而且不要求有对等的回报。以前我考虑事情会有任性的时候,但现在我必须考虑到他。”
像所有婴幼儿的母亲一样,张欣在家和人谈话的时候,她所有的感官都会留意两个儿子的一举一动。
风景这边甚好
“我认识张欣很多年了,从她没结婚的时候就认识她,这两年我能觉出她的变化很大,她活得越来越安详了。上个周末我去他们在怀柔的乡间别墅,看见她抱着潘让坐在房檐下,一边逗孩子笑,一边在摇椅上摇啊摇,我相信她一定觉得非常幸福,女人活到这一步,算得上圆满了。”
-----张岩,易趣网副总裁
总经理、妻子、母亲。三个角色张欣都演得很开心,她说她还要再生一个孩子希望下一次能是一个女儿。
她还希望能盖更多的好房子,每一处房子都能成为一处风景。
她对今天生活中能够拥有这些非常满意,也备加珍惜。
初始懂得争取,此后懂得珍惜,全程舍得付出,上帝也不会忘记赐给这个女人以幸福。
小传:
1992年获得英国剑桥大学发展经济学硕士学位
1992—1995年先后在高盛集团(Golden Sachs)和美国华尔街投资银行旅行家集团(Travelers Group)任职。主要负责中国直接投资项目,现在北京“现代城”担任该项目董事,主要负责项目规划、设计、工程建筑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