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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提问潘石屹:“两年前您就预测到第一商城可能失败,您预测的根据是什么?”
潘石屹:中国第一商城这个项目拖得时间比较长了,它跟万通新世界广场(1993年)是差不多一起的项目。我对第一商城项目的细节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拖得时间太久了,走马灯似的找了很多人。
做房地产生意是要平心静气地做,只有这样才能做好。他们在处理事情上比较盲目急躁,第一商城急于把项目的名声打出去,急于把楼销售出去,甚至不惜动用几十万资金去挖别人的销售人员。我感觉到其中可能存在着种种失败的因素与隐患。
我看到在第一商城这样大的一个项目里,在它的运作过程中,有许多非专业的人士在里面运作,这是非常危险的。比如,你从来没有开过汽车,我非要给你一部汽车,叫你在长安大街上奔驰,那汽车还不跟喝醉了酒似的,一溜歪斜、横冲直撞,非出事不可。第一商城的运作就如同一个不会开车的人在长安街上开车,你能不替他担心吗?
其实,那时我也不是说第一商城非要出问题,只是根据他们所暴露出来的一些现象和做法的一种预感。现在他们出了事,我没有一点兴灾乐祸的意思。当时我也是真心的希望他们不要像玫瑰园一样,重蹈玫瑰园的覆辙。第一商城的烂尾工程,对开发商、销售商、客户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对整个社会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记者提问邓智仁:“你离开中国第一商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1999年8月,中国第一商城总裁苏信增与邓智仁谈定做顾问的事情,但苏信增的承诺一直未得到履行。邓智仁在第一商城上了有七八个月的班,就自动的离开了。)
邓智仁:第一商城的老板苏信增做事的方式很不正统。他事无巨细,什么事都要管,什么都过问一下,广告的事情啦,甚至连厕所的事情都不放过;这些都不是作为一个老板该管的事情。然而,作为一个总裁真正应该管的大事,他反而没有管,比如像如何按期交楼的事情。
他的权力又过分的集中,什么事都要听他的;可是,他的家在香港,老是往香港跑,很少在北京居住,真正有急事又找不到他。
苏信增对房地产业没有什么经验,而且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做他的顾问的确很辛苦,“我同他吵架也不知吵了多少次。”因为我批评他太多,他也是50多岁的人了,很要面子,所以,到后来一见我就跑,躲藏起来。如果他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第一商城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
其实,第一商城最困难的时期是在1999年8月,当时,他求我帮助他,到2000年,楼卖得很好,已经收回了6个多亿,完全渡过了难关。有些发展商有困难求我帮忙时什么条件都答应,当楼盘卖得好口袋里有了钱,立刻就变脸,毁了约。潘石屹、苏信增都属于这一路的人。
辩论谁虚伪
记者提问潘石屹:“邓智仁对现代城失去信心而离去,他认为你在卖一个概念、卖一个梦,很多人认为他是对的。那么,你又根据什么认为现代城一定会成功呢?”
潘石屹:1998年底,邓智仁对现代城彻底地失去了信心,我和邓智仁谈了许多次话。当时,谈话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旁听者,也没做任何记录。
当时,现代城的马路对面正在盖经济适用房,叫通惠家园。邓智仁就指着通惠家园对我发出质问:“你看,人家的楼房只卖4000元一平方米,你盖的这个楼卖8000元一平方米。你现代城凭什么卖那么贵呀?相同的地段,同样的水泥,一样的钢筋,凭什么你的价格就要翻一番呢!”
可是,我对现代城是满怀信心的。我就试图说服他,并给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比如饭店,当我们还在计划经济时代,那时大家都住招待所,一个房间也就是几十元钱。现在,我们进入了市场经济时代,有了许多星级饭店。一个五星级饭店的房间与一个招待所的房间,大小、地段可能都一样,但五星级饭店就要卖几百元。饭店就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能有多大的差别,这可能就是一个虚的,卖的就是一个概念。所以,你看它不是翻了一番,而是翻了十番。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我说你要对市场经济充满信心。结果,邓智仁他不相信这些,他给我写了封信就走了。
记者:“邓智仁认为您是最虚伪的人,您又多次讲到做商人最需要诚实。这很矛盾,那么,您到底是虚伪呢还是诚实呢?”
潘石屹:我对我自己评价与邓智仁的判断完全相反,我认为我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邓智仁在与媒体说我虚伪之前,他就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是什么原因引起来的呢?
有一次,邓智仁对我说:“你会成为北京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你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说:“有的时候,我觉得赚钱不是我追求的惟一目标,我还有别的需要努力追求的目标呢。”他就和我辩论起来了:“你这个人太虚伪了,你做现代城这样的大项目,难道不是为了赚钱,那你是为了什么呢?”他所理解的人生事业的价值理念,赚钱就应该是人惟一的目标,再没有别的目标了。我可以理解他,他的人生追求、价值观念与其社会文化背景有关。我这样说,可能有人会产生一些别的想法,这绝对是我发自内心的话;当然,我作为一个商人,也不愿意给人留下一个不爱赚钱的印象。这确确实实是我的真心话,除了赚钱我还想追求点别的东西。他说:“怪不得呢,你们这些北方人就是没有南方人赚钱多,你看在富翁里面几乎没有北方人,全是我们南方人。”后来,他就向媒体说我虚伪,弄得大小报刊都说我虚伪。
“虚伪”是一个形容词,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你说我虚伪,就说出一个我虚伪的实事来,我在哪儿虚伪了,怎么虚伪了,在什么地方欺骗过什么人。
记者:“除了赚钱,您所追求的其他目标是什么呢?”
如果要说其他目标,不是一句话二句话能讲清楚的,咱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比如作为一个专业的房地产发展商,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如何建好房子,如何培养专业队伍,如何创造企业效益,如何为社会做出贡献,给社会带来一些好的建筑。总之,就是一些向上的东西吧。
记者提问邓智仁:“潘石屹说你是对现代城彻底失去信心才离开的,是这样吗?”
邓智仁:“潘石屹从来不敢和我面对面争论问题。他不敢!不信你可以试试,给我们安排一下,当面交锋。我只说一句话就可以证明我对现代城是有信心的,没有信心我会对现代城投资吗?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记者:“潘对我讲了一个‘通惠家园’的故事,这是真的吗?”
邓智仁:“根本没有这回事!我最恼火的就是他胡话八道。我再给你一个证据,当现代城最困难的时候,我拿了2000万元投资现代城;当我离开现代城时,形势已经好转,难道我反而倒丧失信心了吗?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这不公平!”
记者:“现代城既然那么赚钱,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邓智仁:“我就根本不喜欢这个人。潘石屹没办法和大家交待,你想,他会说因为邓智仁讨厌我所以就走了。他敢这样承认吗?还有,香港至祥本来要投资1.5亿,后来没钱了,就撤了出来。”
记者:“我记得你走时还给他留了封信,什么内容还记得吗?”
邓智仁:“是我对他的评价,说他是一个非常虚伪的人。”
记者:“潘石屹说‘虚伪’是一个形容词,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邓智仁:“潘石屹说得对。简单地说他是一个‘叛徒’,这比较恰当。我在很多公开的场合说他虚伪、叫他骗子,现在又说他是叛徒,他为什么不起诉我呢?要知道,如果与事实不符的话,我已经构成了‘诽谤罪’。
他根本无法、也没有资格同我相比,无论从经验、道德、人格各个方面。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他从海南到万通,从来没有一个股东与他合作过两次。他非常要好的朋友都说,潘石屹把真话假话都放在一起,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在现代城、中国第一商城看到许多事,打算写一本书——《双城记》。我要详细描写潘石屹如何欺骗股东和房地产投资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