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行走在文字与艺术之间
日前,一场主题为“含英咀华”的“特殊”展览在天津美术馆举行,邵大箴、郎绍君、薛永年、刘曦林、陈绶祥、邓福星、陈传席、陈履生、李松、李一,这10位中国当代著名美术史论家的书画作品100幅、文献资料200余件汇集天津,组成了国内首次大规模的美术史论名家文献墨迹展。本月20日,其中的7位名家来到天津,针对展览进行研讨交流,并参与了“中国美术与美术馆建设发展论坛”。
郎绍君指吴冠中是阿Q
写尽“痛”与“信心”
展览中,10位名家在不同历史时期创作的重要文献悉数展出,文章或深究渊源、或沉思走向、或直言质疑,个中的冷静深邃、鞭辟入里往往发人深省。邵大箴的《中国画中西文化交融大背景——略论20世纪中国画的主要走向》、刘曦林的《变数与守恒——20世纪中国美术辩证思考之一》、陈绶祥的《国画指要》(节选)、邓福星的《20世纪中国画的转型论纲》、李一的《期待共识—关于书法当代标准的思考》,这些文章在研究“变化”、“标准”、“交融”、“意识”的过程当中,也写满了研究者们对中国美术的“痛”、“崇敬”和“信心”。
郎绍君的《笔墨问题答客问——兼评“笔墨等于零”诸论》是其关于中国画“笔墨”的见解与思考,更是将矛头直接指向吴冠中“笔墨等于零”的说法。“笔墨等于零”是吴冠中先生于1992年发表在香港《明报周刊》上的一篇文章的标题,1997年被《中国文化报》转载后引发了一场关于中国画笔墨价值的论战。郎绍君当时就发表《论笔墨》予以回应,反对吴冠中的观点。针对吴冠中的原本论述“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郎绍君认为根本就不存在“脱离画面的孤立的笔墨”的概念,他用吴冠中曾经讲到的“从楼上掉下来一滴墨砸在宣纸上,墨汁四溅有一种气势,这时笔墨就变成内容”反问如果无人操纵的墨汁能够成为内容,有人操纵的笔墨谈何“脱离”?在他看来,吴冠中不仅逻辑混乱而且自相矛盾。针对吴冠中“笔墨只是奴才,正如未塑造型的泥巴”,郎绍君认为吴冠中画彩墨二十多年,始终未能接近笔墨,把自己掌握不了的技巧斥为下贱,“固然可以解气,但也让人想起阿Q式的无力和无能。”虽然言辞犀利,但是对笔墨沿革的探究与发展形势的探索,郎绍君也给出了严谨的回答。让观者在屏气凝神观看“对决”的同时,感受到他们在对真理探究时的锱铢必较与义无反顾,实际上来自对艺术的真挚情怀。
从“榜题”为画作探源
研究范畴超越艺术
品评画作是这些批评家、史论家的日常工作,他们的鉴赏,经过汇聚、争论之后的成果,也由上至下地形成了整个社会对这些画家和个案画作的基本理解。李松的《崇其性爱其形—李可染画牛》将“牛”这一李可染艺术代表符号的前世今生进行了详细解读,文章旁征博引,既有画牛的古法研究,兼引他人对李可染画牛情状的实录,对李可染性格内质、艺术追求、笔墨师法更是进行了深入浅出的解析。得出李可染20世纪40年代之前引以草书作画,潇洒放逸地画出牛的简洁生动,而后画风受到齐白石“无限情趣”的影响,笔风减慢而后走向成熟的结论。而在李松的研究中也不难看出,李可染的天性幽默乐观也为他后来受到白石画趣的影响早早埋下了伏笔。
陈履生的《从“榜题”看〈平番得胜图卷〉》则从一个学术性较强的独特视角解读了明代万历年间的这幅名画。榜题通常是为了辨别所画的人物或者所发生的时间而将姓名、事件、地名或时间标注在内容旁边,标准的样式是将内容写在长方形的边框内,最早出现在汉代的画像砖上。在《平番得胜图卷》上,就有着十分醒目的27处榜题。陈履生根据这些榜题还原画面所表现的历史内容,将其中的“军门固原发兵”、“向导指挥杨臻”以及“白化岭”“野狐桥”与历史文献相对照,得出了《平番得胜图卷》的创作参考了《平番纪事》的结论。文章不仅从艺术发展角度讲解了榜题的兴衰,而且可以说是从个案出发的翔实的历史考据论述,其涉猎范畴与学术应用的广泛远远超出艺术领域。
谢稚柳“佩服”陈传席
理论也多出自实践
如果要用足球解说员上场踢球来类比这些史论家的艺术创作,后者可能显得更为专业。因为他们其中不少人本身也是成名已久的书画家。李松的商周金文书法大气、稳重;邵大箴的水墨山水在大写意中呈现苍茫;薛永年的篆刻承袭秦汉,出入浙皖吴赵各家,可以说是各有所长。
著名书画家、鉴定家谢稚柳先生看过陈传席的《垂钓图》之后说:“我以前只知道他文章写得好,未想到画也这么好,格调高古,意境也高,十分难得,我很佩服。”无论是《大江东去》、《溪山秋意》这样的“大作”,还是《绝尘》、《落日鸟去遥》这样的小品,其中的脱俗古雅的气质,不带烟火的潇洒都是文人画骨子里的追求。
一些史论家的画作彰显出浓浓的质朴情怀,陈绶祥的画作取材多是生活气息浓郁的事物,《瓜迭绵绵无绝期》中藤架上两个大南瓜,《多寿图》中篮子里外的大桃子,《可师图》中的台灯、眼镜和墨水。这些画面里,画家对生活情趣的“浓”与处世态度的“淡”在色彩的浓淡里和谐呈现。画卷里有太多对乡土和童年的怀念,多年前陈绶祥在离家求学前,母亲曾赠他诗句:“风景宜人随处好,何须定向故园看。”可多年之后在画中畅游山水时,他表现得最多的还是属于家的感怀,对质朴与纯粹的痴迷。这些情怀对锻造艺术家的表现语言想来是有着巨大作用的,最喜欢他的《无怨无悔图》中圆润的远山与不馁的苍树,以及留白处自跋的“无怨无悔”:“江山如画画如诗,诗情画意寸心知。惜得人间烟火气,无悔无怨为画痴。”
策展人袁卫平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达了自己的策展心迹:“参展的史论家都是当代中国理论界的佼佼者,他们的学术架构和理论创造都是如今年轻的史论研究者无法企及的,展示他们的成果相信也对如今弥漫在理论界的‘多空谈,少创作’之风有所廓清。”他还谈到如今天津的美术界虽然走出了像何家英、刘泉义这样的美术家,但是在史论和品评领域却缺乏新人,希望通过对老先生们“理论与实践”的全方位的展示与探讨,能为天津美术在学术上的发展和美术馆建设有所引领和帮助。